我去美国超市买菜从不挑挑拣拣,一来我这人只要是跟家务有关的事就很马虎,二来美国超市里的蔬菜水果之类一般都同样大小,没什么可挑的。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很多年前一个朋友跟我说过的故事。她说她们那里的超市里常常有华人买玉米的时候要剥皮挑选,一天她正要过去买玉米,就听到老外店员正在大声地骂:“那些讨厌的中国人把玉米皮剥开又扔回去,玉米都风干了还怎么卖?”我朋友说虽然她从不剥皮挑玉米,但那老外的话就像是打了她一耳光,她红着脸推着购物车飞也似地逃走了。我妈妈来探亲的时候,我带她去超市,她也是一拿起玉米就剥皮,我赶紧制止她,并讲给她听上面那个故事,她听了也就不剥了。可是下一次去超市,又忘记了,拿起玉米就剥。看来在国内菜市场买菜挑挑拣拣的习惯还不容易改,每次去超市买菜我都得提醒她,恨不得去一次讲一次上面那个故事。
另一个故事,是从一位台湾牧师那里听来的。他说在台湾的时候,下班常跟朋友同事们去买西瓜吃。在台湾,买瓜是可以试吃的,试吃的方法是在瓜上开个洞,挖一块瓜出来给顾客品尝,顾客满意就买,不满意可以不买。但是他的一个朋友买瓜从来不试吃,问他为什么,他说如果试了不买,开了个洞的瓜那瓜农就卖不出去了。听了这个故事,我联想起剥皮买玉米的故事,不禁感慨。虽然说顾客是上帝,买东西你有挑选的权利,而且我们的习惯思维也是既然买东西要挑最好的,一点没错,但是当你的挑挑拣拣损害到别人的利益,如卖方或其他顾客,那么这样的挑拣就不值得。尤其是买菜这样的小事,美国超市的蔬菜价格很便宜,真不值得花时间去挑。我们这里超市里新鲜上市的玉米,便宜的时候两美元可以买两打,即使你挑到12只玉米棒子粒粒饱满,你又能赚到多少?还有秤重量卖的菜,把外面菜叶都剥去,剥成菜心才去付钱,你又能赚到多少?可是你失去的却太多太多,比如说,中国人的脸面。那个买瓜从不试吃的台湾人,大不了买到个不甜的西瓜,可是他得到的,却很多很多,比如说,他的到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尊敬。
前些天我家两个孩子的学校卖南瓜,2美元一个。艾米挑了一个又大又圆的,自己拿不动,要她爸爸去学校帮拿回来。凯伦挑了个很小的,自己放在书包里就带回来了。我看到那个南瓜不仅小,而且还歪歪扭扭的,就问凯伦怎么不挑个大的?凯伦说这个南瓜又小又丑,没有人带它回家,我要把它带回来,把它装饰得漂漂亮亮的。我意识到我问凯伦的问题源于自己的习惯思维,那就是既然附同样的钱,当然要挑个最大最好的。凯论的回答提醒我原来可以换个角度去看待要挑选的东西。比起艾米2块钱买个大南瓜,凯伦2块钱买个小南瓜,貌似凯伦吃亏了,但是凯伦让我看到她是个有爱心的孩子。这件事也提醒我,尤其带孩子出门瞎拼,不要总想着占便宜,如果是为了培养了孩子的诚实与爱心,有时候吃点小亏也未尝不可。
很多年前刚来美国留学,我没有车,万圣节搭老美的车去郊外买南瓜。来到一农户家,看起来没人在家。门口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南瓜,旁边放一小木箱,下面压一纸条,具体价格我记不清了,大意是说大瓜5元,中瓜3元,小瓜1元。老外朋友往箱子里放了3块钱,挑了一个瓜问我,这是大的还是中的?我说最多也就是个中的,他说那就是这个了。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卖东西的和这样买东西的。我刚刚从一个人与人缺乏互信的地方来,那天见证的买卖双方的信任与诚实让我心里很受震动。我很庆幸那天有他作榜样,要不然,我那时候觉悟很低的说,没准会做出交一块钱抱走最大南瓜的丢脸事来。来美国以后渐渐地从别人那里学到很多做人的准则。随时随地都会发现身边的人可为我师,从别人的一言一行中,在朋友的每一个故事中,牧师的每一个次讲道中,在孩子的一举一动中,都能学到一些东西,是他们在提醒我努力去做一个诚实的人,一个能为他人着想的人。